第269章 纳妾

    春风忙端过旁边的茶水递给凤老夫人，疾声道：“老夫人可要好生保重身体啊。以后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还是不要操心的为好。”

    凤老夫人赶紧的喝了口茶，趁着自己还有几分精神强笑道：“你以为，老身不想好生保重自己的身体吗？可你要知道，这身体不是老身说要保重，就一定能保重的。她的手倒是伸得足够长，打了我颛臾家的主意。颛臾家虽然不是什么超级世家，更不是什么巨贾之家，可到底还是掌控着整个赤炎绝大部分铁矿的矿产世家。这上官氏，究竟想要做什么？”

    凤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差一点就没有将气顺过来，好不容易加紧呼吸才平顺了下来。

    刘嬷嬷就跪在了凤老夫人面前，泣声道：“这些话，原本也不是应该奴婢来说的。只是，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求老夫人看在那些子孙的份儿上，好生保重自己。若老夫人去了，那上官氏还不定能将事情做成什么样子呢。凤家也就罢了，毕竟是后族，就算是在上官氏的手中也不至于颓败了下去。可颛臾家，若没有了老夫人的扶持和帮衬，可就真的是岌岌可危了呀。”

    凤老夫人的眉目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瞥了刘嬷嬷一眼，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且去将千寻请过来，将这里的事情和她说说，听听看她的意思。另外再去请了陈氏过来，不管她说什么，一概不许透露半点风声。”

    刘嬷嬷心头有数了，忙赶紧的去了。

    若是些许小事情，指不定刘嬷嬷也就派了别的小丫头过去。

    偏生是事关颛臾家的大事，刘嬷嬷生怕别的小丫头不堪重任，还是亲自去了。

    关雎园距离千秋阁原本就很近，刘嬷嬷年纪虽然大了，可脚力还在，凤千寻听见凤老夫人召唤之后，也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春风听见凤千寻过来就迎了出来，亲昵的对凤千寻请安。

    凤千寻点了点头以示回礼，匆忙进了房间，就看见凤老夫人面如金纸的躺在贵妃榻上，那一头花白的头发让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秋日里墙头的枯草一样的破败不堪，整个人都感觉不到多少生命的气息了。

    凤老夫人原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听着凤千寻进来的时候那轻轻的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果真看见是凤千寻站在面前，就含笑道：“还是老身的千寻来得快。玉婷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千寻你说了吧？不知道千寻你是怎么想的呢？”

    凤千寻眉头紧锁，坐在凤老夫人身边的脚凳上，亲昵的拉了凤老夫人的手，道：“奶奶，了空大师说了，您应该安心静养着。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操心的好。如祖母担心母亲会做什么让祖母不高兴的事情，那就让千寻去帮衬着打理这件事吧。”

    凤老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本来是想要努力的笑出声来的，却不想身体经不起折腾，才不过是扯了扯唇角，一抹鲜红的血液就顺着流了下来，把凤千寻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擦拭血迹，又服药，折腾了半晌才让凤老夫人的身体感觉到好了一些，娇嗔道：“奶奶！”

    凤老夫人脸上隐约有了几分血色，含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老身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不过千寻，你可知道奶奶为什么会答应你母亲这件事情吗？”

    凤千寻摇头道：“请奶奶赐教。”

    凤老夫人略带得意的笑道：“聪明如同千寻，都没有猜到老身的意图，想必上官氏就更加的猜不到了。”

    凤千寻诧异的看着凤老夫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的想了一遍，然后再结合之前凤老夫人的态度，惊讶道：“莫非奶奶根本就没有真的打算要将颛臾家的嫡次女抬入凤家做妾？”

    凤老夫人面露鄙夷的冷哼了一声，道：“我颛臾家的女子，就算是再没有骨气，也不会为人做妾。”

    “那奶奶你是打算？”凤千寻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话头，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凤老夫人，在看到凤老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时候，凤千寻的精神才有了几分萎靡，叹息道：“奶奶这是打算将难题抛给我呀？”

    凤老夫人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道：“身为家主，连带着处理这点小事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凤千寻轻轻叹了口气，生怕凤老夫人亲自过问伤了身子，忙道：“既然奶奶都这样说了，那千寻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去努力做了。不过奶奶，凤千寻只能努力的去做，不能保证会做好。”

    凤老夫人含笑点头道：“不碍事的，放手去做，就当做是老身在锻炼你。”

    这边祖孙两个人商量妥当了，那边的陈氏也就进了千秋阁。

    在看见凤千寻的时候有了几分惊讶，可还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对着凤老夫人行了礼，再对凤千寻问安。

    凤千寻微笑着回礼，两个人看起来一如当初的默契，似乎那些让凤千寻介怀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个时候的凤老夫人已经喝过药，整个人的状态又恢复成了方才见大太太的时候的样子，对着陈氏慢条斯理的道：“书艳，你可知道老身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陈氏恭敬屈膝道：“孙媳不知，请祖母指点孙媳。”

    陈氏的语气淡漠中透着一股急切，听起来就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却又无比的渴望被教诲。

    凤千寻清楚的看见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自己的时候流露出一抹乞求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着凤千寻给她传递一些讯息。

    若是在对她产生怀疑之前，凤千寻或许还果真会为她做一些什么。

    可如今，凤千寻只想要看看陈氏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陈氏是一个聪明人，她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把握住自己的分寸。

    凤千寻不愿意对她提供任何帮助，或许是因为她根本不知情，也并不强求于她。

    陈氏从未想过，凤千寻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还对着凤千寻关切的笑了笑。

    凤老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睛里，眼角眉梢都含着一抹难得的笑容，带着格外轻快的嗓音道：“书艳，打你进凤家门成为老身的孙媳妇开始，老身对你就委以重任，将凤家的管家大权交到了你的手里，直接越过了你的母亲，可以说是格外偏爱。这一点，你承认吗？”

    陈氏的心狠狠的跳了跳，凤老夫人都这样说了，陈氏不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的陈氏，只觉得凤老夫人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的割在她的脸上，根本不容许她有任何反抗之举，抬头看着凤老夫人，目光灼灼的道：“祖母对孙媳的照顾，孙媳没齿难忘。”

    “就没齿难忘这样一个简单的词语，你就想打发老身了吗？”凤老夫人的唇角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声音里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寒声道：“老身对你有知遇之恩，照拂之情，你是不是应该报答老身？”

    陈氏只觉得，一开始，凤老夫人就是挖好了一个坑，等着她去跳。

    这个时候，若说不应该，那岂非就成了狼心狗肺之人。可若说应该，也不知道凤老夫人会让自己做些什么事情……

    只是这样想着，陈氏就觉得十分的为难，下意识的看了看凤千寻。

    岂料凤千寻根本没有看陈氏这边，反而是对着老夫人笑得灿烂，道：“奶奶，瞧您这话说的。嫂子是个明白人也就罢了，若是不明白的，只怕以为奶奶会让嫂子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呢。”

    凤千寻借着掩唇的功夫歪了歪头，就看见陈氏一脸狐疑的看着凤千寻，眼神中还带着一抹乞求，似乎是在求凤千寻帮帮她。

    凤千寻给了陈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陈氏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揣测凤老夫人的意思了，含笑道：“孙媳是凤家的孙媳，孝顺祖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祖母有什么需要吩咐孙媳的，孙媳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好好好，好啊。你如此说，也不枉费老身心疼你一回。”凤老夫人接连点头道：“老身也是将死之人，能在临死之前还能将自己的最大心愿告诉孙媳，让孙媳去帮忙完成，实在是老身的福气。只是，就委屈了你了。”老夫人说话间，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陈氏的脸，似乎是想要透过陈氏的眼睛看清楚陈氏的心。

    凤老夫人越发的打太极，陈氏心里就越发的心虚，却不敢不应承下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大方得体一些，道：“祖母如此言说，可真的是折煞孙媳了。孙媳自从入了凤家门以来，祖母对孙媳一直多有照顾。孙媳孝顺祖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孙媳不敢夸下海口说能为了祖母上刀山下火海，可但凡是别人能做得到的，孙媳也能做得到。只会比别人做的更好，请祖母放心。”

    陈氏自以为聪慧，将即将发生的事情和大多数人联系在一起。

    那意思就是说，只要凤老夫人的要求不过分，她就一定会遵照完成。

    凤老夫人眼角眉梢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还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凤千寻，笑道：“怎么样，老身就说你嫂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子吧？”

    凤千寻暗暗的为凤老夫人点了个赞，含笑点头道：“嫂子到底是奶奶最心疼的孙媳妇了，奶奶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差的。”

    凤老夫人赞赏的看了凤千寻一眼，对着陈氏笑道：“其实，老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想和你说，启明都是要接近不惑之年的人了。如今膝下无子，实在是让老身十分不放心。这凤家偌大的家业，以后也一定会是启明的。若启明膝下空虚，则会造成凤家动荡不堪。老身如此言说，你明白吗？”

    陈氏的脸色带了几分苍白，有些艰难的笑道：“祖母的意思，是想要为相公纳妾吗？”

    凤老夫人斩钉截铁的点头道：“是的，老身想要为孙子纳妾！”

    陈氏一直不能接受大太太往凤启明身边安插人手，这些年来都极力忍受着大太太的各种言语挑衅。

    却不想这一次，大太太竟然说动了凤老夫人，让凤老夫人插手管这件事情。

    想要拒绝，却无法拒绝，一开始，凤老夫人就用言语将陈氏的退路堵住了。

    陈氏的心沉入了谷底，许久才叹了口气，带着一抹哀怨的看了看凤老夫人，屈膝道：“既然是祖母的意思，孙媳不敢不从。只是……相公素来有主见，只怕是无法接受祖母的安排。怕是要辜负祖母的心意了。”

    凤老夫人岂会因为陈氏的只言片语就改变了想法，眉眼间冷厉了半晌，轻声道：“陈氏，老身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听你的想法。你不要用启明做挡箭牌。”

    陈氏心头大骇，一直以来，就算是在大太太面前，陈氏都是用凤启明做挡箭牌的，这一次，莫非就不管用了？

    陈氏如此想着，心里没来由的就慌乱了起来，纤细如玉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绢帕，下意识的看了看凤千寻。

    凤千寻给了陈氏一个安心的笑容，道：“大哥的意见如何，并不重要。奶奶这个时候只想听一下嫂子你的意见。”

    “可是相公那边……”陈氏不停的对凤千寻使眼色，想要让凤千寻帮帮她。

    凤千寻假装没有看见，歪着头看了看凤老夫人，在得到凤老夫人点头之后笑道：“人是要抬进去大哥院子里的，大哥不接受，也没办法。可奶奶想要知道嫂子你的想法。”

    在看见陈氏苍白的脸色之后，凤千寻又加了一句话：“毕竟，大哥是长子也是嫡子，奶奶对大哥寄予厚望，自然不希望大哥这一脉后继无人。”

    陈氏震惊的看着凤千寻，在她的印象之中，凤千寻一定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如今，凤千寻说的话，竟然是明目张胆的帮着凤老夫人说，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感受。

    陈氏眼睛里的受伤被凤千寻清清楚楚的看在眼睛里，却不动声色继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嫂子自然是明白的。就算是高贵如同皇后，也必须以替皇室开枝散叶为主要目标，更何况我们还没有成为皇后或者说能够和皇后比肩的女子。”

    陈氏的脸色白了又白，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对着凤老夫人屈膝道：“小妹这一席话，当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小妹说的是不错的，身为女子，自然是要以为夫家开枝散叶为重。如今想来，我这个妻子，也的确是有些做得不够。多谢祖母愿意给孙媳一个机会，让孙媳得以弥补。”

    凤老夫人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陈氏会答应，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点头道：“难为你能想得通透，也算是凤家的福气了。你放心，即便是抬进来的妾室有了长子，也不会有损于你嫡妻的身份。这一点，老身可以向你保证。”

    陈氏感激的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将眼眸中的那一抹雾气逼了回去，理智的对着凤老夫人屈膝道：“多谢祖母如此厚待孙媳。孙媳也知道祖母是为了相公着想。只是这件事情，孙媳同意了还不算，须得相公同意了才好。相公性子倔强，只怕是很难妥协……”

    陈氏心头打起了小鼓，不由自主的就将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凤千寻。

    尽管今天的凤千寻从来没有帮着陈氏说半句话，可如今的陈氏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除了向凤千寻求救之外，也想不到另外的更好的法子了。

    原本陈氏对凤千寻帮着自己说话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可出乎陈氏意料之外的事，凤千寻竟然对着陈氏含笑点头，道：“这一点，奶奶自然是想到了的，在嫂子过来之前，奶奶就和千寻说了。这件事情须得你情我愿，只要大哥不同意，奶奶也是不会强求的。”

    陈氏暗地里松了口气，嘴上却试探道：“若是如此，岂非是辜负了祖母盛情。”

    凤老夫人轻描淡写的瞥了陈氏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辜负了我的盛情是一回事，若是别人以为陈氏你是一个善妒的女人，那对你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女人最要紧的就是声誉，祖母不光是为了启明着想，也是在为你着想啊。”

    陈氏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勉强笑道：“多谢祖母，祖母请放心，孙媳回去之后定然会多多的劝说相公。身为相公的嫡妻，看着相公膝下空虚，孙媳也难受得紧。”

    在陈氏的心里，索性自己都已经开口同意了凤启明纳妾的事情，还不如在凤老夫人面前做了全套。

    别人是不了解凤启明，陈氏自认为和凤启明夫妻这些年以来，对凤启明是十分了解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凤启明总是能站在自己身边。

    这一次，只要自己在他面前撒撒娇，和他好好说自己的不愿意，那他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只是，凤千寻的态度，倒是让陈氏有几分不能确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氏从凤老夫人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等着凤千寻。

    凤千寻出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陈氏在对着自己招手，含笑快步走了过去，亲昵的拉着陈氏的手，道：“好嫂子，千寻方才没有帮着嫂子说半句话，千寻还以为嫂子生气了呢。”

    陈氏反手握着凤千寻的手，眼眸中闪烁着一抹长嫂的温情，脉脉的道：“瞧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呢？你到底是我的小妹啊。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嫂子都相信你是为了嫂子好。嫂子就知道你是个会多心的姑娘，才特别等在这里，想要和你解释解释呢。”

    -本章完结-